2015年12月29日 星期二

荒涼都會

我喜歡熱鬧和歡笑, 我享受群體活動, 但在這個萬頭攢動摩肩擦踵人聲鼎沸的七百多萬人的都會裏, 走在人群當中, 表面的風光下, 我卻往往感覺一絲莫名的寂寥和疏離。

這是一個百萬瓦特(City of Megawatt)的城市, 可是七色霓虹中, 並沒有暖和的溫度 人已變成冰冷的孤島, 掌中的手機是那無形的電子臍帶, 給機主輸送着無可取代的「營養」。人從未如此投入, 眼睛從未如此專注, 手指從未如此忙碌, 卻對周遭已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感而不動。問候只是指端一觸的電子文字傳遞, 關懷與感謝只是一個公式化的笑臉和一雙合掌的圖標。 一經輸送, 手指已急不及待忙於書寫另一通可有可無的信息。這裡不需要笑聲, 不需要肌膚的接觸人際關係建築於空氣網絡電波之中, 交織着無聊的信息, 盼望着空谷回音中的認同。街上充斥着一張張的撲克牌人臉, 已無笑意, 有的或許是厭煩、急燥、睥睨、不耐煩。環顧四周, 再也無人懂得讓路, 再無人讓座, 再無人交談。互聯網似乎擴大了人的社交圈子, 卻諷刺地讓人走向更極端、更自閉的傾向。手機已成了人唯一的慰藉、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糧、維生的「氧氣」。這是個自戀的年代, 一個沉緬於集體「精神自瀆」的世紀。

閒來我拍下了一些城市低頭一族的眾生相, 黑白的影像, 更襯托出人際間的孤寂和都會的荒涼。
 
 
餐室中的少女, 形單影隻, 默默地在專心打手機, 偶爾地啜飲面前的飲品。天地之大, 就濃縮在這昏黃燈光下的一個角落。
 
 
午飯時刻, 倦了的護士買了便當未暇進食, 手支着頭蜷起雙腿, 先撥弄手機發一通電訊, 這是生活中難得一刻的慰藉。
 



百無聊賴的小孩, 眼神空洞, 支着頭無意識地點撥着手機屏幕。
 







過斑馬線仍不忘把玩手機的行人。
 











來個自拍。
 







一家四口各自一部手機, 沒有交流。後方餐桌旁的食客同樣在玩手機, 自得其樂。

 
 



市道蕭條, 門堪羅雀的金舖職員站到店門外兜客。
 



另一種寂寥。
 



熱鬧的人群, 瘋狂購物, 各自以物質填補心靈的空虛。

 
 







工展會開幕。 開場時大批人衝入會場, 爭先恐後, 第一時間搶先跑到攤位, 以一元搶購心頭好(如十隻包裝鮑魚, 甚至洗衣機、雙頭煤油爐)。年青人一馬當先, 公公婆婆並不示弱, 同樣健步如飛。充滿僥倖的「執輸行頭, 慘過敗家」臉孔, 正是都市人的寫照。 (圖片來自明報)
 



商場頂層鳥瞰, 旋渦升空的巨型裝飾, 象徵着扭曲的都市人心態。
 



 這百萬瓦特的都會, 繁華的背後裝載着現代人生活的冷感和疏離。

我想起了美國繪畫大師愛德華·霍普(Edward Hopper)他那刻劃美國當代寂寥生活的畫作。愛德華的畫作那一貫的憂鬱, 總是存在於無人的空間、詭異的燈光、表情不明確的人物、無車的街道、小館中孤伶伶的顧客、百無聊賴的職員、默然相對的男女或夫婦、浮華掩飾下的空虛、內心的失落冷漠中中透出一股孤寂與疏離。

以下是一些德華·霍普的代表畫作:
 
愛德華‧霍普於1942年創作的最著名的《夜鷹》(Nighthawks)。
一家如商品展示窗的咖啡店裡,一個穿著打扮時尚的女性與她的男性伴侶,背對畫面的男性客人與男服務生共四人,畫面以綠色與橘色作為主調,呈現出街道的陰鬱氣氛,反觀咖啡店中明亮四射的光與女性身上的紅,與背景作出強烈區隔,藉以帶出當時紐約人的生活方式,同時藝術家也將個人孤寂的心緒散發在整個畫面上,這便是愛德華‧霍普成名後,最典型的創作風格與走向。
 
 
 
 
靜室中望窗沉思的婦人。 
 


望着杯子出神的單身女子。
 

各自閱讀的夫婦。 空氣中瀰漫一股冷漠與疏離。







戲院中獨自倚牆的帶位員。
 












油站旁落寞的男子。 



  各有所思的夫婦。


 
  餐館內互不相識的孤單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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